第17章 情丝如算
北境的阴云并未立即化为雷霆，但肃杀的气氛已悄然弥漫。萧彻坐镇中枢，调兵遣将，部署边防，俊美的面容上时常笼罩着一层冰霜，朝堂之上更是威压深重，令群臣噤若寒蝉。然而，这份令人胆寒的冷峻，只要一踏入筹策阁的范围，便会如同春日暖阳下的冰雪，瞬间消融。
**（筹策阁，格物实验室）**
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、硝石和金属粉尘的味道。林微正带着几名精心挑选的工匠和司农监的年轻吏员（包括两位表现出色的女学员），在宽敞的实验室内捣鼓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管和木架。她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工装（她自己设计的改良版），长发用布巾利落地包起，脸上沾了点油污，正全神贯注地调试着一个连接着齿轮和皮带的装置。
萧彻处理完紧急军务，鬼使神差地又踱步到了这里。他没有惊动任何人，只是倚在门框上，静静地看着那个在杂乱器械中穿梭忙碌的身影。
她正踮着脚，试图将一个沉重的铜质飞轮安装到支架的高处。阳光透过高窗，勾勒出她纤细却充满韧劲的腰肢线条和绷紧的小腿弧度。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，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从布巾中溜出，粘在光洁的颈侧。她咬着下唇，眉头微蹙，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飞轮。
“啧，左边卡榫再抬高半分。”她头也不回地对旁边扶着梯子的年轻工匠指挥道，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那工匠依言调整。
“好！稳住！”林微用力将飞轮往上一顶！
“咔哒！”一声轻响，飞轮稳稳嵌入卡槽！
“成了！”她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如同孩童般纯粹又充满成就感的灿烂笑容，眼睛亮得如同星辰，甚至下意识地握拳轻轻挥了一下，那副毫无城府、充满活力的模样，与朝堂上那位算无遗策、言辞锋利的国士判若两人！
萧彻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，随即又被汹涌的暖流和甜意填满！每一次见她，都能发现她新的、令人着迷的模样。此刻这个沾着油污、为一点机械成功而雀跃的她，比任何盛装华服、光芒万丈的时刻，都更让他心动不已！那股想要将她狠狠揉进怀里，亲吻她沾着油污却光彩照人的脸颊的冲动，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，几乎冲破理智的堤坝。
他喉结滚动，强行压下翻腾的欲念，清了清嗓子：“咳咳。”
实验室里的人这才发现门口的摄政王，慌忙行礼。
林微也转过身，看到是他，脸上的笑容未消，反而更添几分自然：“殿下怎么有空过来？可是北境有消息了？”她一边问，一边很自然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，结果不小心把脸颊上的一小块油污蹭得更开了些，像只偷吃了灯油的小花猫。
萧彻看着她这副毫无自觉的可爱模样，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。他大步走过去，无视旁人的目光，极其自然地掏出自己一方素白的丝帕，抬手，动作轻柔地擦拭她脸颊的污渍。
“一点小事，无妨。”他声音低沉，专注地看着她的脸，指腹隔着丝帕，能清晰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温热，“倒是你，又在鼓捣什么‘惊世骇俗’的玩意儿？弄得像只小花猫。”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宠溺。
林微被他当众如此亲昵的举动弄得脸颊微红，尤其是看到旁边几个年轻吏员偷偷抿嘴笑的样子，更觉羞赧。她微微侧头想躲：“殿下……我自己来……”
“别动。”萧彻的手稳稳托住她的下颌，不让她躲闪，继续认真地擦拭，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，“说说，这是什么？”他看向那个还在嗡嗡转动的飞轮装置。
提到自己的发明，林微眼睛又亮了，暂时忘了害羞：“是改良的‘水力鼓风机’！配合新的炉膛设计，如果能成功，锻铁的温度能再提升三成！锻造出的兵器韧性和锋利度都会大大提升！”她兴致勃勃地拉着他走到装置旁，指着复杂的齿轮和风管讲解原理，小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芒。
萧彻听着她清脆悦耳的声音，看着她神采飞扬的侧脸，心中一片柔软。她总能给他带来惊喜，无论是算学、农政、医术，还是这奇技格物。她像一座永远挖掘不尽的宝藏，每一次靠近，都让他陷得更深，无法自拔。
他忍不住伸出手，不是去碰装置，而是极其自然地，将她颊边一缕再次滑落的发丝，轻柔地别回她耳后。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小巧柔软的耳垂，感受到那瞬间的微颤。
林微讲解的声音戛然而止，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霞。
萧彻低笑一声，收回手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：“嗯，很好。北境将士，正需要更锋利的刀剑。此事，本王全力支持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实验室里那些新奇的工具和零件，“不过……国士大人如此辛劳，是否也该……犒劳一下自己？”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。
**（当晚，筹策阁后院）**
林微刚沐浴完毕，穿着舒适的素色寝衣，正坐在灯下梳理着半干的长发。侍女通报摄政王驾到。她有些疑惑，这么晚了……
萧彻独自一人走了进来，手里竟提着一个……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、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包裹？
“殿下，这是？”林微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东西。
萧彻将包裹放在桌上，一层层打开。里面赫然是几只烤得金黄酥脆、油光发亮、还滋滋冒着热气的……烤鸭腿！旁边还有一小坛泥封的果酒！
“犒劳。”萧彻言简意赅，眼中带着笑意，“看你白日里对着铁疙瘩流汗，本王于心不忍。尝尝，城南‘王记’的秘制烤鸭腿，刚出炉的。”他亲自撕下一块最肥美的腿肉，递到林微唇边。
诱人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。林微在现代就是个隐藏的吃货，穿越后忙于生存和事业，好久没放纵过了。此刻看着眼前金黄酥脆的鸭腿，听着那“滋滋”的油声，味蕾瞬间被唤醒！她眼睛一亮，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，就着萧彻的手，啊呜一口咬了下去！
“唔……好香！外酥里嫩！”她满足地眯起眼睛，像只终于尝到小鱼干的猫，腮帮子鼓鼓的，幸福得直哼哼。
萧彻看着她这副毫无防备、全心沉浸在美食中的可爱模样，只觉得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搔过，又软又痒。他忍不住伸出手指，轻轻刮掉她唇角沾上的一点油渍，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：“慢点吃，没人跟你抢。”
林微被他的动作弄得又是一阵脸红，但美食当前，也顾不上了。她接过他递来的鸭腿，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，一边吃一边含糊地夸赞：“殿下……您怎么知道……这家好吃？”
“墨影推荐的。”萧彻看着她吃得香甜，比自己吃还满足。他拍开果酒的泥封，倒了两小杯，递给她一杯，“配点果酒，解腻。”
清甜微酸的果酒入口，配上香酥的鸭腿，简直是绝配！林微吃得眉眼弯弯，满足得直晃脑袋。几杯果酒下肚，她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了动人的红晕，眼神变得水润迷离，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娇憨。
萧彻静静地看着她，看她像只小松鼠一样啃着鸭腿，看她满足地眯眼，看她因酒意而微醺的娇态……每一次细微的表情变化，都让他心中的爱意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，缠绕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从未想过，自己有一天会如此迷恋一个人，迷恋到看她吃东西都觉得是世间最美好的风景。
“林微……”他低声唤她。
“嗯？”林微抬起水润的眸子，带着一丝懵懂的醉意看向他。
萧彻再也忍不住，倾身过去，吻住了她带着油光和果酒香甜的唇。这一次的吻，温柔而绵长，带着无尽的怜惜和品尝珍馐般的珍视。他细细描摹着她的唇形，吮吸着她唇齿间残留的果酒与烤鸭的混合香气，只觉得这滋味胜过世间一切美味。
林微被他吻得浑身发软，手中的鸭腿骨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，只能攀附着他的肩膀，笨拙地回应着。
良久，萧彻才依依不舍地退开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，两人气息交融，都带着果酒的甜香和烤鸭的气息。他看着怀中人儿迷蒙的眼和红肿水润的唇，喉结剧烈滚动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：“以后……本王天天给你买。”
林微醉眼朦胧，吃吃地笑，伸出油乎乎的手指，戳了戳他高挺的鼻梁：“殿下……您这是……想用烤鸭腿……收买国士吗？”
萧彻捉住她作乱的手指，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下，眼神深邃如海，带着灼人的情愫：“不。是想用烤鸭腿……套牢你一辈子。”
**（翌日，北境急报入京）**
旖旎的温情被骤然打破。墨影面色凝重地呈上八百里加急军报：北狄左贤王麾下精锐骑兵三千，以“游猎”为名，突袭大胤边境哨卡！守军虽奋力抵抗，但寡不敌众，哨卡陷落，守将阵亡！北狄骑兵劫掠数个边境村落后，扬长而去！
消息如同惊雷，炸响在朝堂之上！主战派群情激愤，主和派忧心忡忡。景和帝萧恒脸色苍白，六神无主地看向萧彻。
萧彻端坐于摄政王位，面色沉静如水，唯有那双凤眸深处，翻涌着骇人的冰风暴。他周身散发的凛冽杀气，让整个金銮殿如坠冰窟。
“左贤王……好大的胆子！”萧彻的声音不高，却如同万载寒冰，敲在每个人心头，“劫我哨卡，杀我将士，掠我子民……此仇，不共戴天！”
他猛地站起身，玄色蟒袍无风自动，目光如电扫视群臣：“传本王令！北境各军镇，即刻进入战时状态！命镇北侯点齐三万精骑，五万步卒，兵出雁门关！目标——左贤王王庭！本王要让他知道，犯我大胤者，虽远必诛！”
“殿下！”一位老臣颤巍巍出列，“此时出兵，是否过于仓促？粮草辎重……”
“粮草辎重，本王自有安排！”萧彻打断他，目光锐利如刀，“林国士！”
林微立刻出列：“臣在！”
“本王命你全权统筹此战后勤粮秣、军械调配、伤员转运事宜！户部、工部、兵部、太医院，悉听调遣！敢有懈怠推诿者，军法从事！”萧彻的声音斩钉截铁，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。
“臣，领命！”林微的声音清越而坚定，眼中闪烁着与萧彻同出一辙的锐利锋芒。这一刻，她不再是那个会为烤鸭腿雀跃、在亲吻中迷醉的小女子，而是大胤王朝运筹帷幄、执掌后方的无双国士！
萧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，那冰封的眼底深处，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与骄傲一闪而过。他的小花猫，亦是能与他并肩，执掌乾坤、睥睨天下的九天之凤！
散朝后，萧彻与林微并肩走在长长的宫道上。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“怕吗？”萧彻低声问。
“有殿下在前方浴血，”林微抬眸，望进他深邃的眼，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却无比坚定的笑意，“臣在后方，无所畏惧。”她悄悄伸出手，在宽大的袖袍遮掩下，轻轻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。
萧彻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，那温暖而坚定的触感，瞬间驱散了北境带来的凛冽寒意。他侧过头，在她耳边低语，声音带着铁血柔情：“待此战功成，本王……带你去吃遍盛京所有的烤鸭腿。”
林微莞尔，用力回握他的手。
江山与美人，烽火与柔情。这盘棋，他们携手落子，无惧任何风雨。
---
---